晚上9點多,廣州越秀區一家小巷酒吧,31歲的段暄與(化名)匆匆忙忙喝下一杯啤酒,然后接了一個電話,告訴妻子,他會早點回家,之后他立刻將充滿酒氣的嘴湊近一個女子,“選擇我,保證你生男孩”。他們是一群地下捐精者,閃爍不明的酒吧燈光下,他們黑暗中的身影,折射出的是中國大規模“精子荒”的現狀和焦慮。 A 地下捐精者的AB面 他是公司總監 也是另外兩個孩子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 從與記者的對話中來看,段暄與是一家廣告公司的策劃部總監。給記者展示兒子照片的時候,他不忘說明孩子的來歷,“我和老婆結婚前只做了幾次,我記得好像都帶套了,沒想到她還是懷上了,我們就結婚生子!彼洺S眠@種方式來向求精者證明自己的生育能力。 這個在公司里被稱為“段總監”的男人,有一輛價值14萬的代步車,一套70多平方米的按揭房產。他的所有家人和同事都不知道,“段總監”除了自己的兒子之外,他還是另外兩個孩子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。 B 地下捐精者的蛻變 第一次 他慌得差點連報酬都沒拿 2012年2月份,30歲的段暄與完成了自己第一次“捐精”交易,他躲在一家酒吧的衛生間里,沾滿水漬的洗手臺上放著一個帶夾層的塑料盒,夾層里塞滿了已經半融的冰塊。他用顫抖的手端住冰盒,轉過身去……十分鐘后,他從打開的門縫中將裝著“小蝌蚪”的冰盒遞給一個34歲的中年女子,然后走出來,“我當時慌得差點連報酬都沒拿就奪門而出了! 那一次,段暄與拿到了500元的酬金,不過半個多月后,求精的中年女子給他發了一條短信,告知授精失敗。那次失敗的經歷,讓段暄與開始研究如何才能更高效率地讓授精成功,他通過看評價,了解了淘寶網上哪種試紙能更好地檢測出女性的排卵期,甚至會發來幾張網購圖片,讓扮成求精者的記者選擇合適型號的陰道注射器,以便更順利地將精子推送到體內。 有了這些經歷,他很快就在眾多捐精者中“脫穎而出”,為一位結婚5年的女子提供精子。那一次,他在酒吧的廁所中,和女子的老公一起幫助她將裝滿精液的注射器推進體內。他只記得,一只蒼蠅在洗手池的玻璃上不斷地停了又飛,自己因為緊張而汗流滿面的臉垂下來,在女子的身上投下大片的陰影,汗珠一滴滴砸到女子的肚子上,其他的他什么都沒有看清。 這一次,受孕又失敗了。 后來 他直接與求精女性發生性行為 一個月后,女子又趕到廣州,這次,他們采用的是直接受孕方式,即捐精者和求精女性發生性行為,使后者懷孕。 段暄與說,那次女子的老公沒來,他和女子在一家不需要身份證登記的小旅館里開了房,進房間之前,他們相互關掉了對方的手機和所有可以拍照的設備。段暄與說,他把那次性交,看成是一種“儀式”,因為是第二次“補救”行為,所以自己沒有收取費用。 兩個多月后,就在段暄與以為又失敗的時候,女子在qq上發來一張B超檢驗的圖片,顯示女子已經懷孕。兩天后,一桶蜂蜜被快遞到段暄與的單位,作為酬謝。 C 地下捐精的潛規則 付錢 能給雙方提供一個安全的心理環境 相比捐精群里很多捐精者打著“免費捐精”的旗號,段暄與則有自己的主見,那就是雙方都付出一定的代價,會讓這種捐精的行為更像一種交易,而這種交易則給雙方都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心理環境。 “這么說吧,如果我說自己免費贈送精子,那么求精方可能覺得這事不靠譜,甚至事后覺得會虧欠我什么。但是給我一定的酬謝,讓雙方明白這只是一場交易,就像一個愿買一個愿賣,事后雙方都沒有什么責任和負擔!倍侮雅c說。 這種“交易”,段暄與至今已經做過6次,他成功地讓其中兩個求精者懷孕。 想捐精 還要拼學歷和身高 事實上,在所有的自助捐精qq群里,很少會有女群員主動發布求精信息,更多的時候是想要捐精的男士們在圖文并茂地進行自導自演。 和群里那些“老大”相比,這些人打得是自身優勢牌,學歷、身高、相貌,甚至工資待遇等都成為他們搭訕的資本!211院校博士在讀,身高176cm,家中父母都很健康,外婆前年癌癥去世,其他親屬都健在。”一個叫“176博士”的群友首先向記者伸出“橄欖枝”,他稱自己已經31歲,之前因為忙于科研,所以一直沒有時間成家,“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會不會有老婆了,所以希望在年輕的時候留下后代! 而一個廣州大學城某高校的男生小陳相比之下則略顯羞澀,因為缺少生活費,所以他想到用捐精的方式解燃眉之急。在記者沒有時間理他的時候,這個已經大三的男生會用一種向教授求教時略帶緊張的神氣,連續三天,一遍又一遍地在qq上問記者,“姐姐,你還在么?能向你請教一下么?” D 地下捐精的 另一個層級 有“蛇頭”組織 每次給“蛇頭”1000元 如果把地下捐精看成一個江湖,那么段暄與他們只算得上是這個江湖中的小卒,那種一對一的個體捐精,畢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。 而曾經的捐精者阿游,接觸的是更高層次的捐精體驗。今年夏天,有一段時間,他直接給白云區一家民營醫院“對口”提供精源。 事后,阿游會從院方的財務那里獲得3000元的報酬,這筆錢是由求精者提供。拿到錢后,阿游還有從中分出1000元給“蛇頭”,作為酬謝。如果這次求精者沒有懷孕,那么下次再來做授精手術時,可能就換成其他的捐精者來提供精液。 阿游說,醫院主要賺的是手術費和求精者來體檢的費用,屬于地下捐精市場中的上層結構,“蛇頭”負責拉人,并協調精子供求雙方的關系,從中提成,算得上捐精市場的中間人士。 “捐精那么多次,有幾例成功呢?”阿游說,醫院方和“蛇頭”都不會告訴他捐精的結果,“我反正是拿自己的那份錢,其他的都不需要管。” |